从20号到今天,我们普通人经历的这些事

编辑发布:jack | 2020-01-23 10:20:04

【星网专讯】

来源:糯米饭结草楼微信公众号;作者:吕糯米

我应该是最早看到这则消息的一批人,在北京时间23日凌晨的2点零7分。

它的全名叫《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通告(第1号)》,又长又拗口。

在长江日报工作的大师哥将链接转到朋友圈,未配一字一文。

我还没来及点开,武大同学群里就有人喊了一嗓子:

官宣,武汉封城!

我的心往下一沉。

1

武大同学群里,大多是学新闻做媒体的。17号之前,群里还在讨论导师师娘、故宫大奔,间或怀念一下赵忠祥老师,到那天中午,群主发了一则泰国卫生部公布第二例2019-nCoV确诊病例的消息。大家就陆续说些不同信源得到的消息。开始我只是随便看看,偶尔转一两句给爸妈,告诉他们要多注意。

到了20号,消息愈演愈烈,确认飞沫传播,有限人传人的“有限”两字也被悄悄拿掉。

我给爸妈发短信说,过年还是别回黄梅了。我爸不听,说可以坐堂姐的车回去,再租个车回来。因为今年非同往年,是我二伯的周年忌。

我心里急,只好拽徐老师打越洋电话给我爸。

一小时后,爸妈终于说不回去了。原来市府工作的表哥打来电话,说我们那也很严重,医院都住满了,并叮嘱不要去中心菜场买菜。还说,别问为什么,别在网上传。

我们那个小城,离武汉60多公里距离,城铁25分钟就到。

唯一让我欣慰的是,爸妈都算好沟通、明事理的人。我知道我爸很怀念我二伯,可我妈说,二伯在天上不会怪我们的。

2

劝退爸妈后,我几乎给在武汉和老家的每个朋友都发了问候,提醒他们多加注意。却意外得知Z的太太患了严重的心脏病,他们一家春节计划离开武汉去海南散散心,回来可能就要动手术。

我说,放宽心,现代医术很发达,心脏病一般及时治疗没问题。他却说有点复杂,是扩心病,已经吃了几个月药,如恢复不好,就要移植。

我想那就是很严重了,也不知如何安慰,只能说需要帮忙一定告诉我。Z这一生有好多苦,前四十年,他大概只过了十多年舒心日子,大半都在吃苦,如今又承受爱人的病痛,真不容易。

这是20号发生的事。随着后来的情势发展,我越来越觉得,不应该离开武汉,原地待着,才是保护自己、也保护别人的最好办法。

可我没法问Z有没有去海南,他已经够辛苦了。

3

四喜一直在忙。20号,她家医疗器械公司的口罩和额温枪就已经全卖断货。亲戚朋友也没少送,连我爸妈她都惦记着,寄了口罩过去。

偶尔闲下来,四喜会给我讲一段17年前的事。那时北京城停课停工,她不上班不见朋友,父母家也不回,每天就是做饭吃饭,憋不住了逛逛空旷的香山公园。有次实在无聊,就开着家门,和邻居阿姨各自站在自己家,隔着四五米远聊天儿。

还不到20年啊,又来一次。不知怎么说好。

四喜的哥哥一直在全国调口罩,天津,上海,保定。他说,不涨价,不发国难财,就加个顺丰的运费就行。

21号晚上12点多,四喜才回到北京清河的家。她白天去廊坊大成车间取货,只提了30件,大家都在排队抢。阿里健康一个加急订单,就把将近1万包口罩全要走了。厂家坐地起价,早上卖一块六一包,晚上已经卖到了五块五。

那晚她在小区群里说了声口罩到了,还没上楼就被买走70多包。邻居们说,从上地到西三旗,所有的药店都没口罩了。

第二天她去公司取货时问,咱还原价卖吧?所有的同事都说,别涨价,不合适。而同样的口罩,淘宝上已经卖到五六倍价格。

我想了半天,对她说了一句很大很大的话:

这就是这个民族能走下去的原因。

可我想我说得对。

4

武大同学Y一直在群里发言,她的信源可靠、信息密度很高,可我总觉她比别人更多一分焦灼。后来才知她先生是北京一家医院的医生,16号收治一名武汉病人,18号病人家属开始发烧,可未引起足够重视,病人家属四处游走,21小时后才被扭送去检查,初步认定高度疑似。离传染源近在咫尺,她先生得知消息,立即手忙脚乱地自行隔离了。

Y把自己弄得很忙,劝住四处串门的亲朋,说服好几个同学退掉回武汉的票,还早早屯了米面粮食在家。

她说她也觉出自己有些焦虑。可我特别能理解她。当年汶川地震、西藏矿难,徐老师都在最中心第一线,期间几次失联,我也曾有过彻夜不眠、失声痛哭的夜晚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,那种至亲至爱暴露在危险之下带来的恐惧,远比亲身去遭遇深重更多。

可谁也帮不了她。她要自己扛过。

5

小谢早在月中就飞回苏北夫家。她每年冬天都会咳嗽一阵,可能肺气弱,也可能是因北京的雾霾。今冬咳的时间有点长,医生开了抗病毒的药。到了20号仍在咳,她不免有些疑神疑鬼。我安慰她不会的,毕竟科学来讲,她根本没接触过病源。可不知不觉也担心起来,叮嘱她和孩子隔离,还仔细询问她住的地方医疗条件如何,去大医院是否方便。

小谢很后悔没有留在北京,可她出发时,官方说的是“可防可控”。

很多人就这么出来了,到处都是流动的传播体。

四喜小区里有跟风来买口罩的邻居,买的时候说:有那么严重么?没必要吧!就买几包先放着。四喜急忙喊:别放着,出门就戴上吧。

同学J家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武昌区最大的菜市场,周围住了好多菜农。晚上出去买口罩时,在药店就碰到一位,可他踌踌躇躇压根不知要买什么,看着人家买,才跟着也买了一些。听得人心里一阵一阵酸楚。

6

我爸问我,为什么发达国家很少原发这样的传染病?

我也说不好,因为老外不瞎吃?在加拿大,野生动物别说吃它,就是挨一下可能都违法。狩猎季,有牌的猎人允许射杀一些鸟类,可老外打了一堆加拿大鹅下来,就把两片胸脯留下,其余全扔掉,是真不懂吃,但也不乱吃。政府还经常发布预警,比如前两个月约克区就警示说,区内出现携带狂犬病毒的臭鼬鼠,让居民小心。

可话说回来,今天的世界早就是个地球村,谁又能独善其身呢?

西雅图已出现确诊病例,蒙特利尔据说有5例疑似在监控,多伦多北约克的两例疑似虽被辟谣,可许多超市的口罩已经被抢光了。

7

22日深夜,就在封城消息出来前一个小时,我问了武汉的D老师一个很傻很天真的问题:

您说,什么时候才会好啊?

他没有正面回答,只说刚开完会,还在碰头,估计要搞通宵。

20号那天,我们有过短暂的对话,他说,普通百姓生活真的不易。

我说,所以需要您这样的人,不是要多清廉,但至少做点对百姓有益的事。

他回我:自己就是普通人,有普通人的感受,尽心而已。

想起十几年前,D老师说他每年除夕都会去归元寺祈福,求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。当时我听了简直要笑死掉,心想这不是虚伪就是迂腐,而直到今天我才明白,原来这样的发心是真心的。

再过36个小时,己亥年就要过去了,谁也不会想到,我们竟要以这样的方式告别它。

今年,D老师也不能去归元寺祈福了,21日寺方就发出通知取消祈福活动、停止对外开放,更何况,有更多工作需要D老师他们去做。

这是一场战争,希望国家好好作为,祈求天佑父老乡亲。

校稿:结草楼主 / 编辑:林深见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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