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沉思往事立残阳”之查克和佩格夫妇

编辑发布:jack | 2023-05-23 19:10:22

【星网专讯】(星星生活专稿/作者:华磊)我们在密苏里州罗拉还有一位朋友,叫约翰逊,是数学系的退休老教授。

一个周末,我们几个住在一起的访问学者,骑车去Yard Sale,一溜烟地路过他家门口,身材高大、目光深炯而慈样的他正在整理前院,和我们热情地挥手打招呼。其他人走了,就我一个人下车,停下来和他聊天。

我们互报身份,交谈地十分投机。得知我的年龄,他告诉我,他的儿子和我一样大,可惜上大学的时候就出车祸走了,还不到20岁。虽然事隔二十年了,我还是能看出在他精神上留下的创伤——我欲言又止、一时无语,不知如何安慰他,只能面露同情之色。从此我们开始了密切的交往。


【图:在查克和佩格家做客,他教我们修剪树】

知道我们没车,不能远行,周末他就带我们几个中国学者到周边的州立公园去玩。还带我们去了一个供私人飞机使用的机场参观,并留了影。

近来,妻子听说我在写“沉思往事立残阳”,她回忆道:“在罗拉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约翰逊教授。因为他们夫妇是和我们父母的同龄人,对我们又尤其和蔼可亲,热情招待。”

“闲谈中当我们说起我们的一双孩子时,他们说他们也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,年纪和我们差不多。约翰逊夫人带我们去他们儿子的房间,里面一直保留着他生前的摆设。他夫人在儿子出事以后一直不能从悲痛中走出来,看上去有些忧郁,身体很差。”

“在和我们交谈中,他们总是等华磊翻译给我听,知道我听懂了再继续谈下去,这种对人尊重的风度让我一直忘不了。离开他家的时候我们在客厅里合影留念。”

“后来约翰逊教授又带我们去了他们家的二个种植园参观,他告诉我们土地是政府租给他们的,所有权还是政府的。他们可以种自己喜欢的树和植物,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帮助政府保护自然环境。”

“在种植园里他教我们怎么样修剪树,他还剪了花送我。在一个小湖边,我看到一只背壳绿莹莹很漂亮的小乌龟,忍不住拿起来看看。他说这种野生动物要让它们在大自然里自由自在生活,不能拿回家当宠物养,我赶快把小乌龟轻轻放到他的手里,合影后就放了。”


【图:放生小乌龟(下图)】

“他在种植园里搭建了几个观鸟台,经常拍一些鸟的照片和幻灯片,还将一套鸟的精美幻灯片送给我们,为此,我们特地买了一台幻灯机带回国,以便放映。”

“快四十年过去了,看到这些照片,当时的情景还恍如昨日、历历在目。”

1986年,我们回国后还一直与约翰逊教授写信保持联系,他曾给我们寄来整版的美国纪念邮票。儿子回忆说:上大一时在校踢足球,拿到中国科大“雏鹰杯”冠军时,给他寄过一张照片,写过一页纸的信。

女儿记得,他曾给我们寄过很重的杂志之类的东西。但后来我们辗转异国他乡多年,最终遗憾地和他们失去了联系,那时还没有Email。

在写此文稿时,我一时无法在网上确认他们是否还健在,无奈中查到了罗拉的密苏里大学(现为密苏里科技大)数学统计系的联系方式,便发去了一封电邮。

电邮中说:1984-1986年我曾是电气工程系的访问学者,那时我认识了你们系的一位退休教授,叫约翰逊(Johnson)。现附上和他在一起的照片,希望有人都能认出他来并提供他的现状。我很想念他。

我对回信并不报多大希望,因为我曾给北京中科院某所去电邮,打听过当年也是罗拉访问学者的一位好友,结果石沉大海。

让我惊喜的是,仅仅24小时后,电邮里弹出了一份陌生人的来信。来信译成中文如下:

亲爱的张先生,

数学与统计系秘书把你询问约翰逊教授的消息转给我了。我可给你一些信息。

Charles A. Johnson于1946年首次来到当时的密苏里矿业与冶金学院担任讲师,他于1982年以教授身份退休,不久之后您就认识了他。约翰逊博士于2003年夏天去世,享年88岁。

认识约翰逊博士是在1960年代,当时我还是UMR的一名本科生,他是我的导师。1985年我回校任教。如你所知,他虽然退休了,仍然活跃在罗拉社区。当他去世时,我是撰写悼词(在全体教员会议上宣读)的小组成员,现附于后。

另外,我最近写完了MSM/UMR/S&T数学系的历史,所以有很多关于这个系和个人的信息——我敢肯定,比你想要的多得多,如果你想要任何更多的信息,我可提供。

感谢您的关注,特别感谢您提供的图片。

莱昂•霍尔
名誉教授

信中MSM/UMR/S&T分别是密苏里矿业与冶金学院、密苏里大学罗拉分校和密苏里科技大学的缩写——该校发展的三个阶段。

我激动地打开悼词,进一步认识了约翰逊——这位久远的老朋友。

二战期间,他在普林斯顿、MIT等处的海军实验室从事雷达开发。战后退伍,他边从事大学教学边攻读博士学位,1946年起密苏里矿业和冶金学院任教,1950年在堪萨斯大学获数学教育博士学位。对MSM数学系来说,这是一个里程碑,因为他是该系第一位获得数学博士学位的教员。

在接下来的岁月里,查克(其爱称)和夫人佩格及家人成为学校和罗拉社区的始创与发展的重要成员。60年代中期,查克启动了一个项目,学生在获得应用数学学位的同时,也获得在该州教授高中数学的证书。该项目如今已惠及到多个学科的180多名学生。在他退休的前一年,从所教七个班级的学生那里都获得了很高评价。他教的班人数众多,因为许多人选择转到他的班上,该班级在期末考试中成绩又是最好。


【参观机场】

除了教学之外,查克在1950-60年代还积极从事应用研究,暑假期间在麦道航空(1997年被波音收购之后,做成波音717-200)等公司工作,头衔是高级工程师,工作涉及相关的数学研究。

查克倡导教员关注在教学、薪资和校园决策方面的利益。他从1958年教学委员会、学术自由委员会成立以来,就是成员,并担任学术人事委员会主席。

除了通常的师生互动,他还特别关注学生的生活。包括帮助学生找工作、关心他们生活中的琐事,尤其体现在对国际学生的照顾,他和佩格在家中招待过很多学生。查克也从中受益,这使他得以了解世界各国的文化,从而进一步认识了人类社会。

作为罗拉社区的成员,查克和佩格是《公民音乐协会》的创始人之一,该协会曾在罗拉组织了第一场古典音乐会系列。

1982年他退休时,查克回顾道:“我们鼓励学生们努力用数学来解决实际问题,包括跨学科领域。我很享受教书的岁月,我为自己一直保持着高标准,也为这里学生的表现感到自豪。”

“查尔斯•A•约翰逊在经历了数年的健康衰退后,于2003年7月23日在爱荷华州锡达福尔斯去世。”悼词里提到他的女儿住在爱荷华州,他的夫人佩格先于他,于1995年去世,他们共渡了45年。

看完悼词,我心中默默地说:安息吧!可敬可爱的约翰逊教授。您和佩格活在照片里,也活在我们的心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