遭遇美国人当街求婚

编辑发布:jack | 2006-11-21 18:22:31

【星网专讯】(星星生活特稿/作者:郭爱平)那是1993年的夏天,我在美国新奥尔良参加全美图书馆协会年会。

新奥尔良是个颇具规模的城市,在美国南部的路易斯安娜州,紧靠着密西西比河,也是美国著名的旅游城市。路易斯安娜州原属法国,1820年才归属美国,所以这里有浓浓的法国情调,极有特色。

一天傍晚,我独自一人在密西西比河边散步。看到密西西比河,我不由得想到长江,也是黄黄的江水,也有一座大桥,一时间,我恍惚起来,觉得自己就在长江边,我站在汉口,江的那边是武昌。江水很是浑浊,有一股水腥味,几条大船泊在岸边。这条河让我想起我的家乡武汉。

正是夏天,新奥尔良的夏天是有名的闷热,这又和武汉一样。街上到处是一群群的人,其中不乏袒胸露臂者。街头酒吧有乐队在卖力地演奏着爵士乐,这也是新奥尔良的特色之一。美国的爵士乐发源于居住在密西西比河沿岸的黑人歌手,路易斯安娜州可以说是爵士乐的故乡。街头的建筑物上到处都飘扬着法国国旗,让人觉得置身法国。

暮色将至,密西西比河边有人在吹奏萨克斯管,极其忧郁的音乐,如泣如诉般,我的黄昏综合症又发作了,在这河边,在这忧郁的音乐声中,我的心中突然充满了无限惆怅,想念着我远在武汉的亲人。在这密西西比河边,我感觉好象在长江边上,耳边竟恍惚地听到过江轮渡的鸣笛声。

我走到河边一条长椅上坐下,呆呆地望着河水。周围没有一个人,远远地有情侣在拥抱接吻,河边有游客散步,我静静地坐在那里,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又袭来了。

突然一声问候让我惊醒过来:Are you OK?(你还好吧?)我抬头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,他的英语有着极重的南方口音,我一时没有回过神来,还以为他在问路。我正要告诉他我也是外地游客,他却又问我,Are you OK?我仍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,心想他大概想要分享我的长椅吧,但是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:You look sad, are you OK? (你看上去很悲伤,你没事吧?)

这一次我总算明白了,原来他以为我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。我赶紧说,I am OK 并向他道谢,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,站在那里和我聊起来。

我对他说,我只不过在看江水,这条河很美,它让我想起我的故乡。他告诉我,他叫Ed,住在新奥尔良有30年了,他在荷兰出生,15岁随父母到加拿大,后又迁到美国,现在是一个公司的主管会计。

我对他说,我从中国来,问他可知道中国的长城。他一脸茫然,努力想了半天,说他只知道台湾和香港。我问他知道北京吗?他抱歉地对我摇头。不禁大为惊讶,他居然连北京都不知道,那就更不用说武汉了。

我们就这样谈起来了。Ed先生已经离婚多年,唯一的一个女儿刚刚出嫁,他现在独自一人生活,非常自由自在,想干什么都没有人管,他很喜欢单身汉的日子,再也不会去想什么结婚!他对我描述着单身生活的种种好处,我不由得笑起来。

Ed先生提议去坐渡轮看看密西西比河夜景,还有最后一班船。我赶紧先问渡轮费是多少?他说是免费的。既然是免费,不坐也是白不坐,于是就和他一起上了最后的一班渡轮。

新奥尔良的过江轮渡比武汉的要小得多,行程也短,不到10分钟就过了江,然后再原路返回。在轮船二楼的甲板上,Ed先生为我照了几张新奥尔良夜景,总算不虚此行。

下了轮渡,我看了看手表,已经是夜里九点,我对Ed先生说我要回我住的旅馆,并谢谢他带我游览了密西西比河,他却说时间还早着呢,我们何不去路边的酒吧喝点什么,我请客。

新奥尔良的酒吧是很有特色的,我也很想去见识见识,既然Ed他请客,我也就不客气了。

Ed要了混合酒,我点了橙汁,我们坐在高高的吧台上,酒吧里回荡着轻柔的音乐。

Ed喝了半杯酒,突然变的沉默,不象先前那么善谈,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我。半天,他突然说了一句“你很美!”

我一下子尴尬起来,我不习惯被人,尤其是被一个男人这么当面奉承。我不自然地笑了笑,低头猛喝橙汁,那种谈笑自如的轻松气氛突然间就没有了,我只想着怎么赶紧脱身。

Ed喝下去的仿佛不是酒,而是什么迷魂药,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,看的我浑身不自在。想要找个话题谈吧,也找不到合适的,只有一个劲地喝我的橙汁。

好在Ed终于开口了,他要我把地址给他,他将来会给我写信,同时他也将他的地址写在了我的通讯录上。在他将通讯录递给我时,顺势拿过我的手放在他的嘴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,并且又低声地说:“哦,你真迷人!”

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我的手,告诉他我真得走了。他又凝神看了我一会,一口喝完他的酒,我们离开了酒吧。

夜已经很深了,可是街头还有乐队在演奏着,音乐弥漫在夜色中。

新奥尔良是一个充满了音符的城市!旅馆很近,离酒吧不过200公尺,我们很快就到了。我站在旅馆大门口向Ed告别并向他表示感谢,而他却神思恍惚地看着我。就在我准备走进旅馆时,他突然拦住了我,并且说了一句在我看来极其荒唐而他却是非常认真地说出的话,他说:“I want to marry you!”(我想和你结婚!)

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是非常奇怪和困惑不解的,被人拦住当街求婚,而且我们才刚刚认识,或者说根本就谈不上认识!于是Ed又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――认真地而且缓慢地。
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,这太荒唐了!但是看着Ed期待的神情,我实在不忍心伤害他,他确实是认真的并且经过反复思考才向我提出来。也许是那杯酒精起了作用?我非常委婉地对他说,我们刚刚认识,相互之间还根本不了解;我们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国度,两人的差异非常大;我说我们可以做好朋友,但我并不认为我们结婚会是合适的。

Ed试图说服我,他一一反驳我的话。他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相互了解;他也承认他根本不了解我,但他非常非常喜欢我。谢天谢地,他用的是like而不是love!他甚至表示他可以开始学习中文。

有那么一会,我几乎被他感动了。

他用他的两只长手臂撑着墙,正好将我圈在他的包围之中,我靠在墙上动弹不得。我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词,把我能用上的句子都用上了。到最后我穷途末路,理屈词穷,只剩下说 I don’t think so!的份了。

大约是看我太坚定不移,Ed终于率先撤退了。他要求我以后一定要给他写信,我赶紧说好的好的我一定写。只要不再提结婚的事,要我干什么我都会答应呀!但他仍不死心,又问我明天还能和你见面吗?我赶紧说不行不行我明天还要开会呢!那么晚上呢?晚上也不行,晚上有个华人聚会(其实没有!)后天呢?后天我就要离开新奥尔良了,上午九点的飞机。上帝呀!你饶了我吧,我还敢跟你见面!

Ed非常失望,他定神看了我好一会,说我会开车去找你的!然后他总算拿下他的长手臂放我出来了。我赶紧奔进旅馆大门,但我又停了下来,我对Ed说,我很高兴认识你,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。谢谢你,Ed!再见了!

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Ed,连他长的什么模样我也不大记得了。我没有留下他的任何照片――只有他给我在密西西比河的渡轮上的拍的照片让我想起他。

他给我来过信,来过电报,寄过卡片,但他终于没有开车来找我,如他所说的那样。他后来搬到旧金山去了,我也辗转去了很多地方。

临离开美国时,我给他写了一封信向他道别并希望他将来有机会来中国,但是我不知道他究竟收到我的信没有。

从此我没有得到Ed的任何消息,但我知道,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,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坦率的美国人,还带着几分傻气!愿上帝让他幸福并找到他的意中人!

(作者发自美国北卡)